第423章他鄉遇故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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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3章 他鄉遇故交
杜少卿腦中懵懵，顧自在桌旁落坐，將似在出神的師侄抱坐懷裏，笑著問道：“家中欲添些用度，兩位夫人，意下如何？”
孫淩瑤神色微異，靜默少許，開口道：“師娘與妾身的用度，不差於一宗親傳，已然足夠。”
杜少卿心情大好，孫師姐果然不同那貪心婆娘，一聽增添用度，只會盯著多出的靈石、丹藥。
他腦中飛轉，緩緩道：“為夫雖未築基，也知築基修士能煉化大筆靈石、丹藥，來強化肉身，以待邁入金丹大道之機。”
“宗門親傳的用度，雖是定數，卻能積攢善功、功勳，從門中換取更多靈石、丹藥、寶物、功法……”
“咱們散修根基淺薄，自然無法與大宗門深厚的底蘊相較，難做此想，實是委屈了諸位夫人。”
“以為夫之見，東拼西湊，當能與夫人們添些花銷，不使修行進展，落下那些大宗親傳太多……”
孫淩瑤聞言，頗為動容。
修行用度有增，自是好事，且，她於金丹大道，私下有幾分暢想。
只是她等終究為小修的道侶，而非師娘親傳，失了其中分寸，容易被人看淡。
畢竟，紫荷居又沒有別的產業，一應所出，皆是武紅衣制符所得。
她註目那只在弟子嬌軀上緩緩游移的怪手，沈吟道：“這……”
周青芷靜聽了半晌，覺知些許異樣，挪了挪身，輕聲言來。
“我等五人，現今一切花銷，皆有賴師娘體恤，此已為天大的幸事。”
“夫君，倘若每年再添數萬靈石的用度，紫荷居甚是吃力唉。”
杜少卿吸了口涼氣，周師侄尚未……，竟然看得奇準，笑著稱讚，“夫人所言也……有理。”
周師侄築基時日尚短，哪知他攢有千萬家底，往後符道有進，賺取靈石更加輕松。
他把玩一處，琢磨了良久，老實道：“每月用度，添上……兩成，家中或能支撐？”
孫淩瑤為築基中期，每月分得2400塊靈石、並40顆歸元丹，多上兩成，算來有8-9百塊靈石，長年累月，實非小數。
她略作頷首，此事，五人大占便宜，仍是沈吟不語。
“如此，倒是無礙！”
周青芷舒了口氣息，嘴角微抿，慢慢合計言來。
“待二師姐歸來，咱們家中共有十一名修士，我家師父、孫師叔、郁師姐的用度添補略多，餘者變化不大，鋪裏積存多年的靈石，有十餘萬靈石，暫可補上這筆窟窿唉。”
孫淩瑤聞言，眼眸瞬亮，笑著頷首：“夫君，芷兒此議，可取！”
杜少卿想了想，搖頭道：“鋪中營生，是為五位夫人所備，往後若有變故，夫人們不至沒了著落，家中留有一條後路，為夫也能安心……”
孫淩瑤心中陡然一跳，盯著他，冷冷打斷：“有何變故？”
杜少卿面色如常，看向那張花容，溫聲辯解：“修行界本就變幻莫測，未雨綢繆為好，待變故叢生，時已晚矣，夫人萬勿多想。”
周青芷眼眸微轉，使手悄悄尋去，輕問道：“夫君，此事……，大師姐可有計較？”
“大師姐？”
杜少卿渾身一顫，也未隱瞞，幹笑道：“她與你家師父，心意想通，自是越多約好，為夫就怕難以維系，才尋諸位夫人，多做商議。”
周青芷隱知其意，偷偷把弄，笑意莫名：“夫君必已深思熟慮，又來絮叨唉。”
杜少卿暗驚，周師侄平時不露聲色，卻較趙師姐更為大膽，誠懇言道：“兩位夫人，我等為道侶，而非從屬，一人計短，二人計長，遇事相商，總勝過一言而決！”
孫淩瑤目中滿是笑意，不屑道：“哼，你這小修，心思駁雜罷了。”
杜少卿緩緩起身，看向木榻，笑瞇瞇道：“當年弟子領青芷入紫荷居時，孫師叔曾有一番告誡之言，夫人可還記得？”
孫淩瑤微有恍惚，數年光陰而已，築基修士豈會忘卻？
那時，兩名弟子並肩立於房中的情景，與現下無異。
她淡淡應道：“自然。”
杜少卿攬著身前師侄，手握渾圓處，得意道：“弟子最是實誠、牢靠，時至今日，有無食言，可有虛言？”
孫淩瑤臉色微黑，冷冷盯著他，漠然道：“不曾！”
杜少卿昂首挺胸，還要自誇自讚一番，已被一只纖手飛快握來，急急拖拽而去。
“夫人莫急，你家師叔對為夫誤解甚深，為夫總要辯解一二啊。”
“夫君，又來……胡鬧唉。”
“哎，看來夫人對為夫誤解也頗深，你我夫婦確需促膝長談……”
“……”
孫淩瑤耳聽嘀嘀咕咕的語聲漸遠，忽地展顏一笑，忙揮袖閉了房門。
她悄無聲息飄身於窗前，靜賞園子裏那片奇花異草半晌，緩緩念道：“……芷兒乃是周師姐後人，她築基之前，你若碰她，一劍……斬你！”
昔年咿呀學語的師侄，她費心教誨數十年，現今生得娉娉婷婷、道基有成，卻難逃那小修毒手。
“周師姐……”
孫淩瑤閑立良久，目中絢爛的景致漸漸模糊，待要回身去木榻修行，卻瞥見一道妖嬈的身影，鬼鬼祟祟溜出了西廂房，飛快閃入了隔壁……
“這小修，無可救藥！“
紅陽，漸斜。
青洛小鋪，終於沈寂的後院，忽有一絲“吱嘎”聲響。
孫淩瑤醒過神來，身形陡然晃出幾道殘影，已是靜靜盤坐於榻上。
不幾，房門輕響。
有笑語聲，親熱喚道：“夫人，看來今日上官道友不會尋來拜訪，咱們同回家中，可好？”
孫淩瑤註目而去，兩位弟子羞立門外，一位露灑嬌蕊，一位嬌艷如花。
她暗自嘆息，頷首道：“可！”
杜少卿同兩位師侄討教了半天道法，其樂無邊，實是心舒意暢，他殷勤湊至榻前，就要摟過那豐挺的師叔。
孫淩瑤嗅著浮來的古怪氣息，拍歪襲來的大手，取出一方薄紗，緩緩遮住了花容，顧自起身而去。
杜少卿幹笑兩聲，隨著便宜師叔出了正屋，拉起兩位可人的師侄，連使眼色。
趙洛柳頗有辛勞，語聲已是有了幾絲嘶啞，怕露了破綻，對此，視若未見。
周青芷輕笑，恭敬道：“師叔久未出紫荷居，可要去草市瞧瞧唉？”
孫淩瑤神識敏銳，自是覺察了三名弟子的小動作，她身形微頓，飄忽道：“芷兒，這小修愚人不悟，貪心未足，得隴且望蜀，在惦記任師妹呢。”
周青芷暗道有理，看向身側，好笑道：“師叔，弟子與任師姐別有數月，也極是想念唉。”
孫淩瑤無語，領著三人出了青洛小鋪，徑直去了草市。
杜少卿暗喜，把玩著兩只柔荑，一路東張西望。
他在坊市待了十六年，常到草市裏閑逛，送些浮財，結識了諸多道友，但凡遇有相熟的道友，無論宗門修士還是散修，皆與人笑容滿面招呼。
孫淩瑤三女出自同門，性子相差甚遠，或隨他笑著頷首，或靜默無語，或自顧前行……
如此，逛過百餘處攤前。
杜少卿推拒了無數讓他駐足一觀的熱情作邀，終忍不住，傳音道：“兩位夫人，任師姐久未至此，可是去了何方游歷？”
周青芷興致極好，挽著他左臂，顧盼兩沿的攤鋪，悄悄言來。
“劍宗為防邪修潛近滋事，嚴令弟子不得隨意下山，且密布了人手，巡防山門五百裏方圓，任師姐為劍宗親傳，自需領命，難以脫身……”
杜少卿腳步一滯，幹笑道：“此事，似乎從未聽夫人提及啊。”
周青芷目中微有笑意，正色道：“夫君也從未問及唉，妾身為女修，豈能在自家道侶前，無故議論別宗女修！”
趙洛柳噗哧出聲，啞聲讚道：“夫君，周師姐所言，極為有理唉。”
杜少卿暗罵，周師侄先前任他左右擺布，看似溫順無比，為何總是懷有這等不良的心思？
已非首次。
可恨！
他此刻才知曉了緣故，短期內，怕是難在草市尋到任綺兮的芳蹤，沒精打采道：“三位夫人，草市又沒寶物可撿，為夫還得準備晚膳，咱們這就回紫荷居，如何？”
孫淩瑤靜聽身側弟子們嘀咕，見小修吃癟，頗為解恨，暗道：“這貪心小修，在鋪中肆無忌憚，芷兒素來溫婉，卻能制他？”
四人並肩而行，步至一條巷口，堪堪將出草市。
忽有洪亮的語聲，驚喜喚道：“周師妹？”
周青芷微怔，緩緩註目尋去，淡然道：“是尹師……弟，一別多年，可還順意？”
“哪來的師弟？”
杜少卿心中暗奇，不由飛快掃去：三位師侄來坊市多年，一直專心打理鋪中買賣，閑時皆用於修行，少有出外結交同道。
左前方二十餘丈處，一家小攤前，蹲了位四十來許的青衣壯漢，面容棱角分明，頗顯俊朗，具有幾分豪爽的風采……
他拋下手裏把玩的烏焰石，笑著起身：“為兄隨師父在紫陽宗潛心修行，若非下山采買靈藥，還無緣與師妹相匯。”
那尹姓修士應了幾句，瞧四人舉止親密，並未卻步，徑直行了過來，“哈哈，趙師妹也在，這位是……咦，弟子尹建平，見過孫師叔，多有失禮，還請師叔見諒。”
孫淩瑤面覆薄紗，又置辦了裊霧百花寶衣，昔年相熟的修士乍然一看，還真難以辨出她底細。
她略作頷首，擡步而行，遠離了身後小修三步，才問道：“華師兄，可是於紫陽外峰，安身？”
尹建平候於一旁，恭敬應道：“回孫師叔，十六年前，弟子隨師父出了流雲，有幸得遇紫陽宗餘長老引薦……”
杜少卿牽著兩位師侄，腳步緩緩，笑容滿面。
孫師姐、周師侄既未與他引薦來人，先前便點頭了事，不失禮，即可。
他早非昔日可比，眼力大增，暗自腹誹：“這廝好沒眼色，練氣後期修士罷了，在築基高修當前，竟敢亂認師妹！”
耳邊，有微啞的語聲道：“姐夫，這是原彤雲峰尹師兄，與咱們有幾分交情，曾互通消息，脫離流雲宗後，大家本是各奔前程，不料會在此相遇唉。”
杜少卿了然，當年的紫雲峰，確較偏僻的采雲峰耳目靈通，在流雲宗內必多舊識。
他不動聲色，偷瞟那精致淑美的側顏，傳音問道：“好師侄，你那尹師兄，可是與你家周師姐甚熟？”
趙洛柳眼眸一轉，觀賞街沿大大小小的鋪面，傳音道：“原彤雲峰峰主華師伯，與咱們師父也甚是熟絡，常至紫雲峰，品茶論道唉。”
杜少卿暗驚，緊握兩只柔荑，遲疑道：“好師侄，莫非那華師伯，對你家師父不懷好心？”
周青芷款步姍姍，聽得胡言亂語，怕入了外人之耳，嗔道：“師弟！”
趙洛柳捂嘴，兩肩輕顫，不語。
杜少卿幹笑，暗自琢磨：“那貪心婆娘，口風甚緊，還得謹慎打聽……”
尋思間。
孫淩瑤腳步微頓，淡淡言道：“我等暫於此地落腳，待華師兄有暇，可至前方青洛小鋪一聚、”
尹建平在昔日師長前，頗為拘謹，哪敢再稱兄呼妹，躬身告辭：“弟子回了紫陽，定會稟明師父。”
孫淩瑤略作頷首，領著三名弟子繼續前行，卻未回紫荷居，又轉往青洛小鋪而去。
自家知自家事，她等一門五人，皆委身於練氣小修，若是被昔日的同道知曉，定會傳為笑談。
雖不損一塊靈石，築基修士的顏面何在？她等五人再難於常陽坊市立足，好不容易得來的清修之機，將如鏡花水月。
不得不謹慎！
尹建平恭立一旁，望著四人去遠，目中微異：“那男修甚是面生，原紫雲峰一眾弟子，有此人？”
待四道身影齊齊入了遠處一棟小院，他心中頗有懊惱，大步離開。
天色，漸暗。
杜少卿牽著周趙兩位師侄，返至紫荷居院門，覺知附近並無閑人，悄聲道：“兩位夫人，你家孫師叔太過謹慎了些，常陽坊市雖遠隔流雲宗兩三千裏，修士游歷四方，偶遇幾位故交，何足為奇？何必在鋪中冷冷清清，苦熬？”
周青芷挽著他左臂，搖首道：“夫君，我等來此十餘年，太過安寧，孫師叔謹防一二，並無不妥唉。”
趙洛柳探手悄悄尋去，嬌笑道：“夫君若是掛念孫師叔，夜裏大可尋去鋪裏，咯咯……”
“好師侄，所言有理！”
杜少卿渾身一緊，攬著兩位師侄，擡步進了院門。
內院清清靜靜，棋子敲擊聲，偶或響起。
正廳，兩道熟悉的身影靜靜對坐，毫無歇息之意。
他心中存事，任兩位師侄並肩到廳中觀棋，急急進了火房，準備靈米、靈果。
待熱熱鬧鬧用過晚膳後。
他怕師娘沈迷棋局，也不收拾桌面，俯首帖耳望向上首那張嬌容，連使眼色。
杜柔莞爾，手撫大袖，盈盈起身，“數月未出院門呢，卿兒，且陪師娘到別院裏，觀賞一番夜景，可好？”
杜少卿暗喜，連忙恭敬應是，又請求趙師侄替他打理今夜雜務，才緊隨在師娘身側，出了紫荷居。
此時天色早已黑透。
二人在紫霞別院閑步，周圍燈火閃晃，卻一片沈寂。
杜少卿心中暗急，又不敢催促，陪笑道：“師娘，弟子與那位師姐，約定於晚膳之時相聚。”
杜柔靜賞青石道上歪歪扭扭的兩道黑影，悄聲道：“卿兒，那位掌櫃媳婦，這般要緊呀？”
杜少卿東張西望，覺知沒有閑人，傳音道：“那位師姐為築基七層修士，師娘也曾見過，咱們有了這等幫手，往後求取……，更是輕松。”
“哦……”
杜柔手撫長袖，腳步款款，忽地嬌笑：“卿兒總是將太多心思，放於瑣事之上，哪有餘力，照料正事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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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少卿腦中懵懵，顧自在桌旁落坐，將似在出神的師侄抱坐懷裏，笑著問道：“家中欲添些用度，兩位夫人，意下如何？”
孫淩瑤神色微異，靜默少許，開口道：“師娘與妾身的用度，不差於一宗親傳，已然足夠。”
杜少卿心情大好，孫師姐果然不同那貪心婆娘，一聽增添用度，只會盯著多出的靈石、丹藥。
他腦中飛轉，緩緩道：“為夫雖未築基，也知築基修士能煉化大筆靈石、丹藥，來強化肉身，以待邁入金丹大道之機。”
“宗門親傳的用度，雖是定數，卻能積攢善功、功勳，從門中換取更多靈石、丹藥、寶物、功法……”
“咱們散修根基淺薄，自然無法與大宗門深厚的底蘊相較，難做此想，實是委屈了諸位夫人。”
“以為夫之見，東拼西湊，當能與夫人們添些花銷，不使修行進展，落下那些大宗親傳太多……”
孫淩瑤聞言，頗為動容。
修行用度有增，自是好事，且，她於金丹大道，私下有幾分暢想。
只是她等終究為小修的道侶，而非師娘親傳，失了其中分寸，容易被人看淡。
畢竟，紫荷居又沒有別的產業，一應所出，皆是武紅衣制符所得。
她註目那只在弟子嬌軀上緩緩游移的怪手，沈吟道：“這……”
周青芷靜聽了半晌，覺知些許異樣，挪了挪身，輕聲言來。
“我等五人，現今一切花銷，皆有賴師娘體恤，此已為天大的幸事。”
“夫君，倘若每年再添數萬靈石的用度，紫荷居甚是吃力唉。”
杜少卿吸了口涼氣，周師侄尚未……，竟然看得奇準，笑著稱讚，“夫人所言也……有理。”
周師侄築基時日尚短，哪知他攢有千萬家底，往後符道有進，賺取靈石更加輕松。
他把玩一處，琢磨了良久，老實道：“每月用度，添上……兩成，家中或能支撐？”
孫淩瑤為築基中期，每月分得2400塊靈石、並40顆歸元丹，多上兩成，算來有8-9百塊靈石，長年累月，實非小數。
她略作頷首，此事，五人大占便宜，仍是沈吟不語。
“如此，倒是無礙！”
周青芷舒了口氣息，嘴角微抿，慢慢合計言來。
“待二師姐歸來，咱們家中共有十一名修士，我家師父、孫師叔、郁師姐的用度添補略多，餘者變化不大，鋪裏積存多年的靈石，有十餘萬靈石，暫可補上這筆窟窿唉。”
孫淩瑤聞言，眼眸瞬亮，笑著頷首：“夫君，芷兒此議，可取！”
杜少卿想了想，搖頭道：“鋪中營生，是為五位夫人所備，往後若有變故，夫人們不至沒了著落，家中留有一條後路，為夫也能安心……”
孫淩瑤心中陡然一跳，盯著他，冷冷打斷：“有何變故？”
杜少卿面色如常，看向那張花容，溫聲辯解：“修行界本就變幻莫測，未雨綢繆為好，待變故叢生，時已晚矣，夫人萬勿多想。”
周青芷眼眸微轉，使手悄悄尋去，輕問道：“夫君，此事……，大師姐可有計較？”
“大師姐？”
杜少卿渾身一顫，也未隱瞞，幹笑道：“她與你家師父，心意想通，自是越多約好，為夫就怕難以維系，才尋諸位夫人，多做商議。”
周青芷隱知其意，偷偷把弄，笑意莫名：“夫君必已深思熟慮，又來絮叨唉。”
杜少卿暗驚，周師侄平時不露聲色，卻較趙師姐更為大膽，誠懇言道：“兩位夫人，我等為道侶，而非從屬，一人計短，二人計長，遇事相商，總勝過一言而決！”
孫淩瑤目中滿是笑意，不屑道：“哼，你這小修，心思駁雜罷了。”
杜少卿緩緩起身，看向木榻，笑瞇瞇道：“當年弟子領青芷入紫荷居時，孫師叔曾有一番告誡之言，夫人可還記得？”
孫淩瑤微有恍惚，數年光陰而已，築基修士豈會忘卻？
那時，兩名弟子並肩立於房中的情景，與現下無異。
她淡淡應道：“自然。”
杜少卿攬著身前師侄，手握渾圓處，得意道：“弟子最是實誠、牢靠，時至今日，有無食言，可有虛言？”
孫淩瑤臉色微黑，冷冷盯著他，漠然道：“不曾！”
杜少卿昂首挺胸，還要自誇自讚一番，已被一只纖手飛快握來，急急拖拽而去。
“夫人莫急，你家師叔對為夫誤解甚深，為夫總要辯解一二啊。”
“夫君，又來……胡鬧唉。”
“哎，看來夫人對為夫誤解也頗深，你我夫婦確需促膝長談……”
“……”
孫淩瑤耳聽嘀嘀咕咕的語聲漸遠，忽地展顏一笑，忙揮袖閉了房門。
她悄無聲息飄身於窗前，靜賞園子裏那片奇花異草半晌，緩緩念道：“……芷兒乃是周師姐後人，她築基之前，你若碰她，一劍……斬你！”
昔年咿呀學語的師侄，她費心教誨數十年，現今生得娉娉婷婷、道基有成，卻難逃那小修毒手。
“周師姐……”
孫淩瑤閑立良久，目中絢爛的景致漸漸模糊，待要回身去木榻修行，卻瞥見一道妖嬈的身影，鬼鬼祟祟溜出了西廂房，飛快閃入了隔壁……
“這小修，無可救藥！“
紅陽，漸斜。
青洛小鋪，終於沈寂的後院，忽有一絲“吱嘎”聲響。
孫淩瑤醒過神來，身形陡然晃出幾道殘影，已是靜靜盤坐於榻上。
不幾，房門輕響。
有笑語聲，親熱喚道：“夫人，看來今日上官道友不會尋來拜訪，咱們同回家中，可好？”
孫淩瑤註目而去，兩位弟子羞立門外，一位露灑嬌蕊，一位嬌艷如花。
她暗自嘆息，頷首道：“可！”
杜少卿同兩位師侄討教了半天道法，其樂無邊，實是心舒意暢，他殷勤湊至榻前，就要摟過那豐挺的師叔。
孫淩瑤嗅著浮來的古怪氣息，拍歪襲來的大手，取出一方薄紗，緩緩遮住了花容，顧自起身而去。
杜少卿幹笑兩聲，隨著便宜師叔出了正屋，拉起兩位可人的師侄，連使眼色。
趙洛柳頗有辛勞，語聲已是有了幾絲嘶啞，怕露了破綻，對此，視若未見。
周青芷輕笑，恭敬道：“師叔久未出紫荷居，可要去草市瞧瞧唉？”
孫淩瑤神識敏銳，自是覺察了三名弟子的小動作，她身形微頓，飄忽道：“芷兒，這小修愚人不悟，貪心未足，得隴且望蜀，在惦記任師妹呢。”
周青芷暗道有理，看向身側，好笑道：“師叔，弟子與任師姐別有數月，也極是想念唉。”
孫淩瑤無語，領著三人出了青洛小鋪，徑直去了草市。
杜少卿暗喜，把玩著兩只柔荑，一路東張西望。
他在坊市待了十六年，常到草市裏閑逛，送些浮財，結識了諸多道友，但凡遇有相熟的道友，無論宗門修士還是散修，皆與人笑容滿面招呼。
孫淩瑤三女出自同門，性子相差甚遠，或隨他笑著頷首，或靜默無語，或自顧前行……
如此，逛過百餘處攤前。
杜少卿推拒了無數讓他駐足一觀的熱情作邀，終忍不住，傳音道：“兩位夫人，任師姐久未至此，可是去了何方游歷？”
周青芷興致極好，挽著他左臂，顧盼兩沿的攤鋪，悄悄言來。
“劍宗為防邪修潛近滋事，嚴令弟子不得隨意下山，且密布了人手，巡防山門五百裏方圓，任師姐為劍宗親傳，自需領命，難以脫身……”
杜少卿腳步一滯，幹笑道：“此事，似乎從未聽夫人提及啊。”
周青芷目中微有笑意，正色道：“夫君也從未問及唉，妾身為女修，豈能在自家道侶前，無故議論別宗女修！”
趙洛柳噗哧出聲，啞聲讚道：“夫君，周師姐所言，極為有理唉。”
杜少卿暗罵，周師侄先前任他左右擺布，看似溫順無比，為何總是懷有這等不良的心思？
已非首次。
可恨！
他此刻才知曉了緣故，短期內，怕是難在草市尋到任綺兮的芳蹤，沒精打采道：“三位夫人，草市又沒寶物可撿，為夫還得準備晚膳，咱們這就回紫荷居，如何？”
孫淩瑤靜聽身側弟子們嘀咕，見小修吃癟，頗為解恨，暗道：“這貪心小修，在鋪中肆無忌憚，芷兒素來溫婉，卻能制他？”
四人並肩而行，步至一條巷口，堪堪將出草市。
忽有洪亮的語聲，驚喜喚道：“周師妹？”
周青芷微怔，緩緩註目尋去，淡然道：“是尹師……弟，一別多年，可還順意？”
“哪來的師弟？”
杜少卿心中暗奇，不由飛快掃去：三位師侄來坊市多年，一直專心打理鋪中買賣，閑時皆用於修行，少有出外結交同道。
左前方二十餘丈處，一家小攤前，蹲了位四十來許的青衣壯漢，面容棱角分明，頗顯俊朗，具有幾分豪爽的風采……
他拋下手裏把玩的烏焰石，笑著起身：“為兄隨師父在紫陽宗潛心修行，若非下山采買靈藥，還無緣與師妹相匯。”
那尹姓修士應了幾句，瞧四人舉止親密，並未卻步，徑直行了過來，“哈哈，趙師妹也在，這位是……咦，弟子尹建平，見過孫師叔，多有失禮，還請師叔見諒。”
孫淩瑤面覆薄紗，又置辦了裊霧百花寶衣，昔年相熟的修士乍然一看，還真難以辨出她底細。
她略作頷首，擡步而行，遠離了身後小修三步，才問道：“華師兄，可是於紫陽外峰，安身？”
尹建平候於一旁，恭敬應道：“回孫師叔，十六年前，弟子隨師父出了流雲，有幸得遇紫陽宗餘長老引薦……”
杜少卿牽著兩位師侄，腳步緩緩，笑容滿面。
孫師姐、周師侄既未與他引薦來人，先前便點頭了事，不失禮，即可。
他早非昔日可比，眼力大增，暗自腹誹：“這廝好沒眼色，練氣後期修士罷了，在築基高修當前，竟敢亂認師妹！”
耳邊，有微啞的語聲道：“姐夫，這是原彤雲峰尹師兄，與咱們有幾分交情，曾互通消息，脫離流雲宗後，大家本是各奔前程，不料會在此相遇唉。”
杜少卿了然，當年的紫雲峰，確較偏僻的采雲峰耳目靈通，在流雲宗內必多舊識。
他不動聲色，偷瞟那精致淑美的側顏，傳音問道：“好師侄，你那尹師兄，可是與你家周師姐甚熟？”
趙洛柳眼眸一轉，觀賞街沿大大小小的鋪面，傳音道：“原彤雲峰峰主華師伯，與咱們師父也甚是熟絡，常至紫雲峰，品茶論道唉。”
杜少卿暗驚，緊握兩只柔荑，遲疑道：“好師侄，莫非那華師伯，對你家師父不懷好心？”
周青芷款步姍姍，聽得胡言亂語，怕入了外人之耳，嗔道：“師弟！”
趙洛柳捂嘴，兩肩輕顫，不語。
杜少卿幹笑，暗自琢磨：“那貪心婆娘，口風甚緊，還得謹慎打聽……”
尋思間。
孫淩瑤腳步微頓，淡淡言道：“我等暫於此地落腳，待華師兄有暇，可至前方青洛小鋪一聚、”
尹建平在昔日師長前，頗為拘謹，哪敢再稱兄呼妹，躬身告辭：“弟子回了紫陽，定會稟明師父。”
孫淩瑤略作頷首，領著三名弟子繼續前行，卻未回紫荷居，又轉往青洛小鋪而去。
自家知自家事，她等一門五人，皆委身於練氣小修，若是被昔日的同道知曉，定會傳為笑談。
雖不損一塊靈石，築基修士的顏面何在？她等五人再難於常陽坊市立足，好不容易得來的清修之機，將如鏡花水月。
不得不謹慎！
尹建平恭立一旁，望著四人去遠，目中微異：“那男修甚是面生，原紫雲峰一眾弟子，有此人？”
待四道身影齊齊入了遠處一棟小院，他心中頗有懊惱，大步離開。
天色，漸暗。
杜少卿牽著周趙兩位師侄，返至紫荷居院門，覺知附近並無閑人，悄聲道：“兩位夫人，你家孫師叔太過謹慎了些，常陽坊市雖遠隔流雲宗兩三千裏，修士游歷四方，偶遇幾位故交，何足為奇？何必在鋪中冷冷清清，苦熬？”
周青芷挽著他左臂，搖首道：“夫君，我等來此十餘年，太過安寧，孫師叔謹防一二，並無不妥唉。”
趙洛柳探手悄悄尋去，嬌笑道：“夫君若是掛念孫師叔，夜裏大可尋去鋪裏，咯咯……”
“好師侄，所言有理！”
杜少卿渾身一緊，攬著兩位師侄，擡步進了院門。
內院清清靜靜，棋子敲擊聲，偶或響起。
正廳，兩道熟悉的身影靜靜對坐，毫無歇息之意。
他心中存事，任兩位師侄並肩到廳中觀棋，急急進了火房，準備靈米、靈果。
待熱熱鬧鬧用過晚膳後。
他怕師娘沈迷棋局，也不收拾桌面，俯首帖耳望向上首那張嬌容，連使眼色。
杜柔莞爾，手撫大袖，盈盈起身，“數月未出院門呢，卿兒，且陪師娘到別院裏，觀賞一番夜景，可好？”
杜少卿暗喜，連忙恭敬應是，又請求趙師侄替他打理今夜雜務，才緊隨在師娘身側，出了紫荷居。
此時天色早已黑透。
二人在紫霞別院閑步，周圍燈火閃晃，卻一片沈寂。
杜少卿心中暗急，又不敢催促，陪笑道：“師娘，弟子與那位師姐，約定於晚膳之時相聚。”
杜柔靜賞青石道上歪歪扭扭的兩道黑影，悄聲道：“卿兒，那位掌櫃媳婦，這般要緊呀？”
杜少卿東張西望，覺知沒有閑人，傳音道：“那位師姐為築基七層修士，師娘也曾見過，咱們有了這等幫手，往後求取……，更是輕松。”
“哦……”
杜柔手撫長袖，腳步款款，忽地嬌笑：“卿兒總是將太多心思，放於瑣事之上，哪有餘力，照料正事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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